(一)水
“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苍小桥多。”
虽出生于苏州,但到现在才从唐代诗人杜荀鹤的诗中读出了其中的韵味。
到苏州城的第一个切身感受,便是一条玉带似的河道展现在眼前,纵横贯穿于热闹的街市和幽静的小巷之间。居民的住房大多背水而建,往往前门临街,后面是河。无处不是波光粼粼,水声潺潺;无处不是舟楫巡梭,小桥横架,把苏州的清隽和幽雅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一次去网师园,尚未开门,便从乌雀桥下缓步向沧浪亭走去。道路曲曲折折,绵绵延延,环视左右,却总有清亮的小河无限眷恋地伴我而行。东升的旭日把金光洒在河上,小河又把无数金色笑魇泼洒到我身上,一直照到我的心里。最妙莫过如此:临河人家“支呀”一声推开紧闭了一宿的窗扉,一个姑娘款款走下石阶,撙到河边……好一幅“小桥、流水、人家”……
在后几日里,马不停蹄地进出于几座园林之中,恍惚之中,分不清各个园林高低错落,回环起伏的亭台楼阁,却总有水平如镜的园中水池留在记忆里。直到看到苏州园林的平面图,方恍然大悟,原来秀丽的园林与水相连,恰似嵌在一脉水道上的明珠……
这城与这水紧密结合的特点,已存在了有一个漫长的岁月了。
早在公元前,吴王决定将吴国都城东迁,遂命伍子胥兴建新都。伍子胥“相土大城”,“象天法地”,模仿八卦,建成“阖闾大城”。大城处于汇苏中心,地势偏低,众水所归。两千多年来,苏州城历经沧桑,至今仍坐落在春秋时的位置上,保持着与宋代水道平行,河道相临的双棋格局。
走进这被赋予神奇色彩,又被白居易,苏东坡等吟诵不绝的苏州城里,不能不产生一种超越岁月的迷离,不能不感到有一种雄浑丰厚的生命力所在……
苏州为何有着这样的生机?实际上,有着一条闪光的银线哺育着苏州,水城的人们自然会深刻地了解水与城的关系:运河穿城而过,依河布厂,随厂设港,城随水兴,厂兴城荣。
水城姑苏给人一种启示,一种人与水的启示,这种启示是一种永恒难分的系结。这种系结不仅仅是人类简单的需要,更重要的是 借助这种系结改善自身的生活方式和提高自身的生活质量。这是一种超越时空、超越极限的法则。所幸的是,我们今天认识了这一法则,而且承认了这一法则,并遵循了这一法则。
我想,我们的将来会更好。
(二)茶
要说这地域,还真有大文化,那便是民族文化造就成姻的茶文化。
酒醉了要茶去醒,干巴糯米饭吃腻了要茶去解,称茶为还魂汤倒也确切。最早山民尊茶树为神树,由野生发展到家植。最早可追溯到何时,具体说来这方人也分不出个东汉西汉,南朝北朝来,只说“从前”,“先前”,“很久以前”……直到盘古开天地那会儿,才算有了头。这么说来,文化底蕴应该很浓。后又鼎盛于明清,可以说从那时起,关于茶的工序已经日趋完美、日趋精致了。
茶是人们生活的必需品,也是商品交换的流通货。古道上的马队就是最早的商旅,驮走了收获,但也驮来了希望。
紧紧围绕茶,芳香四溢,秀色迷人。
此刻正是清明时节,随处可见上山采茶的姑娘。她们身着山里人的那种素装,背着篓子,脸上透着喜悦的笑容,一步一扭地向茶山的方向走去。
茶山与茶山之间有的走着水,有的成河成溪,有的有名,有的无姓,多到名都没人命。在远处看山,一派混沌的雾气来如春梦,去如朝云;在山上看山,一派朦胧如玉,散如暮霞。这便是超然所在。
茶树不高,多半没有人腰高,各个民族都种。从山下一沟一沟排到山顶,既像是犁耕过的翡翠山,又像九天挂着的碧玉锦,再陡再峭的山都被柔化。青出于蓝胜于蓝大概也就是这个意象吧。采茶的尽是女子,巧手翻飞极快,寂静的山便空灵而活泼。穿梭其间的不是美女如云,而是丽女如织,劳作的美朴素而自然,常看得人脸上笑眯眯,心里甜蜜蜜。那些采茶女子还将这美的图画配了音,让闲着的嘴口吐莲花。有母亲亲口教的,也有自己兴编的,这些足可以入茶乡乐府了。采茶女的音都不高,但脆而亮,像是附在茶树上的灵气,缠绵徘徊绕于树匝,余音有股甜甜的回味,大感人心。
茶使苏州实惠,得名得利得文化。在这方土地上弄不清有多少茶园茶厂,名品之多,名品之尊,像不夜天的星星,数不清也就不去数它了。
自家养儿自家爱,排不出优劣,只好用四季香统而言之。朋友来了有好茶,就灌他个四季香。何为四季香?清明春尖,取其清香润喉;夏丽玉露,取其沁心透亮;金秋谷华,取其醇香回甜;隆冬银霜,取其滋补养人。
粉抹不白的脸就一律不施粉,本色的穿戴本色的笑魇抹不去地域的光泽,像是缀在如意上的宝石,不经意间,带你去领略了这方地域的文化底蕴,完成了人类本性的征服。
到了苏州,饮茶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