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出租车沿旷无人迹的大道风驰电掣般接近贺兰山脉时,才真正感到这赤褐色如铁壁的山岚多少显露出了一些冷峻与高傲,这便是岳武穆所誓言要“踏破”的贺兰山阙!沿嵯峨陡峭的山壁顺势而下的广袤坡地上,一路不断出现大大小小的金黄色土塔,司机说,这就是西夏王的陪陵,因他一天要杀一个妻子,所以陪陵特别多,我觉得这话很像“东方夜谭”,便问他出于何据,他笑笑说:所老辈人编的。谈笑间,轿车驶入一黄土便道。不远处,便屹立着一片城垣似的园陵墓葬,这时有门廊,没有游客,也就没有如其它旅游区所特有的昂贵门票,这里有的只是寂寞与冷清。
金色的朝霞涂抹在金字塔般的陵幕上,给穆静的陵寝泻染了一层踏动的色彩,而墓背那片巨大的阴影却笼罩着一片肃杀,巨大的断壁残垣虽苍夷满目,却仍顽强的静立着,任呼啸而过的风沙抽打着那千创百孔的身体。真正使人触目惊心的便是那横卧在陵前的横七竖八的石身人面卧像,一幅幅精细的雕像在织热的阳光下,显现出神密而怪异的形态,这种图腾似的人面石像如古埃及斯芬克斯雕像一般,给华夏的传人留下了一个难以破译的谜。
西夏朝,对当今来说,人们知之甚少,而且许多正史很少提及它,实是因它当时国小,时期短,且以少数民族为主,便忽略了它。实际上,这支羌族与党项族自青海迁徒陕北、陕东后,在黄河之水的哺育下日益强盛起来,这种强大却是与他们对汉文化表现出异常强烈的渴求分不开的,他们创立了极类似汉字的文字,实行了以汉文化为主体的文化结构,从额济纳厦黑水城中出土的古书就有《论语》、《孟子》的西夏文本,并附有西夏文对《礼记》、《左传》、《毛诗》的引文辑录。自公元一0三八年,三十六岁的李元昊在西夏称王以来,经过大量的吸收汉文化,经济,政治的经验使西夏很快强盛起来,它的最大功绩可算是统一了西北少数民族,为中华版图的最后完整作了提前的准备,这个历史上不太起眼的小国,竟然能打得宋朝手足无措,不得已每年向其纳贡求和,更叫人心惊动魄的是那位雄视欧亚大阱,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成吉思汗,这个弯弓射了一辈子大雕的英雄,头一回与西夏交手就反被老雕啄了眼,一箭射成重伤,第二年便死于宁夏。这对西夏朝来说无疑是一次最耀目的辉煌,可惜这辉煌仅是一瞬,自走上以武力炫耀图威的道路之后,西夏便走向了自己的反面,这时的它抛弃了汉姓,大量征用兵力置部落于军事组织之中,不断进攻中原。结束了这个历史上野花一现的奇异国家的命运。
历史的风尘掩埋了波澜壮阔的一段奇迹,我在废墟中独自徘徊,那千百片瓦砾中,似还硝烟的气息;那神奇的石像流露出莫测的笑容,似在笑那匆匆过客,笑那无情的历史。是的,真正的历史不会留下遗憾,只会使后人聪明起来,只会从这片寂寥的陵园上看到那美好精神所能铸造的强盛国家,也能看到一旦国家走上穷兵黩武,称王称霸之路,也便能倾刻间灰飞烟灭,只余下史册数页白纸,几点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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