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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察布晚报]王勇峰:行在高处

发表时间:2017-06-08作者:网站编辑:路明来源:地大之声点击:

  

  2017年5月27日上午,国家登山队队长王勇峰先生出席了苏木山第四届开山节开幕式。

  开幕式结束后,王勇峰先生与乌大张三地的登山协会会员及游客一起登上苏木山。笔者顺便采访了他。

  

  近1400年前,唐玄奘去印度取经,翻越海拔六千多米的雪山,被赋予崇高的宗教意义。登山家为“国家任务”履薄临深也被赋予崇高的意义,而为了个人志趣不惜牺牲的登山同样是崇高的。作为中国登山队队长,王勇峰把国家任务和个人志趣很好地融合在一起。

  王勇峰好像是专门为登山而生的,连名字都与登山有不解之缘。

  他是土生土长的集宁人。从四野转业的父亲为了锻炼他的体力和意志,从五年级开始逼他长跑,他常常在零下20度的冬天穿着秋衣秋裤练5000米长跑,为他日后从事登山运动奠定了体质上和毅力上的基础。

  王勇峰常常出人意料。

  他玩得淘气,成绩一般,给人的印象是坏孩子,可是他数学学得好,中考出人意料地考入名校集宁一中。集宁一中那时候在全国也是排得上名的好学校,高手云集,王勇峰是中等偏下,不被老师看好。但高考又一次出人意料,他考入重点大学——武汉地质学院(现在的中国地质大学),学水文地质。在大学,他是校队优秀的长跑运动员,成了好学生,当了班长。

  成为登山家是又一次出人意料。

  1983年,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访日,日方提出中日大学生要组建联合登山队,因为地质学院的学生能吃苦,于是选中武汉地质学院。二百多个同学报名,背着30公斤背包爬台阶,当场刷下一半,体检测试,剩下50人,再做低压舱实验,选拔出二十多个学生,最后只留下三人,王勇峰通过了所有测试。这一下改变了王勇峰的人生方向。中国少了个地质专家,却多了个出类拔萃的登山家。

  他和同学李致新、佟露脱颖而出,成为登山队员,拉开了他登山生涯的序幕。

  山,给了他不一样的人生。

  

  十八世纪中期,阿尔卑斯山以其复杂的山体结构、气象和丰富的动植物资源,吸引了科学家的注意。日内瓦一位叫德索修尔的年轻科学家对阿尔卑斯山勃朗峰巨大的冰川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却无法登顶,就重金悬赏登顶者。1786年,德索修尔成功登顶。现代登山运动由此诞生。

  为什么要登山?英国的著名登山家马洛里说,因为山在那里。这是一个搪塞的回答。登山最初的目的是科考,后来成了一门专业的运动项目。二百多年来,不少登山者献出宝贵的生命,珠峰就留下二百多具登山者的遗体。

  登山需要体力与技巧,更需要品德,就是坚韧不拔、积极向上、豁达开朗、团结协作的精神。后者甚至比前者更重要。

  王勇峰就是具备了这种登山精神的人。

  1987年,中、日、尼三国登山队联合登山,登山队名誉队长就是后来的日本首相桥本龙太郎,而王勇峰那时是以中国登山协会的临时工身份参与的,而且工作就是为登山队员搬运东西。初出茅庐,王勇峰就显示出吃苦耐劳、团结互助的登山精神。

  1988年5月,史上空前的一次跨越式登山在进行。中、日、尼三国登山队跨越珠峰,从南侧上来要从北侧下去,从北侧上去要从南侧下来。中国队的次仁多吉一马当先登上顶峰。王勇峰的队友李致新也成功登顶。

  王勇峰为登顶队员做后勤保障和救援工作,运送氧气瓶、煤气罐、登山器械、帐篷、食物等。这一次,他与珠峰登顶擦肩而过。有遗憾,也有成就感,队友成功登顶有他的一份功劳。

  

  1988年12月3日,历尽千难万险,中美联合登山队一行6人成功登上海拔5140米的南极最高峰——文森峰。

  在南极的雪野,代表中国队的王勇峰与队友李致新定下一个目标:把五星红旗插上七大洲的每一个最高峰。为了这个目标,他献出全部的青春,1999年完成这个目标后,他已经是38岁的中年人了。

  1992年,正在为攀登北美洲最高峰麦金利筹措资金而忧心的王勇峰接到了美国登山朋友麦克的电话,这个美国的心脏病医生、业余登山爱好者要为他们埋单。

  麦金利顶峰只有6194米,但冰河纵横,风速迅猛,最冷时零下50摄氏度。日本登山家植村直己在1984年冬季于此殉难。

  那年春天的麦金利山遭遇了罕见的暴风雪,二百多名登山者被困山中,12人惨遭不幸,其中包括登山天才、美国头号登山家马科斯。王勇峰和他的队友李致新就是在这个时刻,伴随着雪崩、冰崩,一不留神就会坠入无底的雪山裂缝,从被人称为“死亡之路”的西线登上了北美最高峰。他们是最早从麦金利西线登顶的中国人。

  茫茫雪山顶上,经历了生死考验,也目睹了雪山的壮美,让他感慨的不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而是觉得在大自然面前,人是渺小脆弱的,成败不仅仅决定于耐力、技巧与体力,很大程度还决定于运气。

  

  最让王勇峰刻骨铭心的是1993年5月5日,海峡两岸联合攀登珠峰,成功登顶8848米,而下山时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九死一生。

  1998年5月,美国40岁女登山家弗朗西斯?安森特卫在下山途中,因缺氧虚脱倒在珠峰顶下244米处。“不要丢下我”成为弗朗西斯留给世界的最后一句话。

  “在海拔8500米以上,人们无法苛求道德的尺码。”《进入空气稀薄地带》一书作者乔恩?科莱考尔说。

  登山就是一面镜子,把每个人照得清清楚楚。在这样的环境下,人的性格会被放大,可以观察到自私、欲望、浮躁……

  然而就是在如此严酷的条件下,王勇峰把氧气瓶让给了台湾队友,这时候的氧气就是生命。为了队友,王勇峰做出了牺牲,彰显了人性的光辉,也陷入不可预测的危险中。他的一只眼因缺氧暂时性失明,登顶下山时他倒挂在了第二台阶的峭壁上。

  从1921年到1938年,英国人用17年的时间在这里攀登,均告失败。英国人说,这里没有攀援的支点,飞鸟也无法逾越。

  应了李白的那句诗: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1960年,中国登山运动员刘连满用自己的身体把队友送上第二台阶。

  1975年,中国队在这里架起4米长的铝梯。

  1993年5月6日,铝梯上挂着从顶峰撤下的王勇峰。

  他终于挣扎着倒过来,爬下来。为了减轻重量,他丢弃了报话机。那时多一克的重量也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没有了报话机,他就与世界失联了。登顶死去的人太多了,24小时没有回应就意味着失踪,说穿了就是死不见尸。人们都以为他死了。同时登顶返回去的同伴一方面庆幸自己安全下山,一边为他悲痛。而他凭着顽强的毅力终于回到了7790米处的5号营地,摆脱了死神。

  他失联了28小时。那28小时,是他与死神奋力搏斗的28小时,也是让无数人牵肠挂肚的28小时。

  大本营一片唏嘘,那是喜极而泣的哭声!

  那是怎样的悲喜啊!

  回到北京,王勇峰的三根脚趾头因为冻伤而截掉。

  那年他30岁。

  

  从炎热的南半球,到寒冷的北半球;从南极洲最高的文森峰,到北美最高的麦金利峰;从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到非洲的乞力马扎罗……,七大洲的最高峰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1995年1月9日,王勇峰与李致新成功登顶南美洲最高峰—6964米的阿空加瓜峰,并且给中国出版的世界地图带来一个改动。因为有一种争议是:南美洲最高峰是汉科乌马峰。但经过业界测评,认为阿空加瓜峰是南美最高峰。

  1997年,王勇峰代表中国登山队成功登顶欧洲最高峰厄尔布鲁士。

  1998年,他们成功攀登非洲最高峰乞力马扎罗山。

  1999年,他们登上大洋洲最高峰查亚峰。

  登山的经历让王勇峰深知,任何一座高山都不能轻视。

  至此,11年的风霜雪雨让王勇峰成为登遍七大洲最高峰的中国人。这不仅仅是个人志趣,也是一种国家任务,他代表的是国家:中国人也可以登上全世界的高山之巅。

  

  经历过生死的人总是看淡名利与浮华。

  万科前董事长王石是一名登山喜爱者,与王勇峰因登山成为朋友,他这样评价王勇峰:“队长天性乐观随和,和他在一起就有安全感。从队长身上你可以感受到一位经历过生与死考验的登山家对生命的珍爱和关怀。同队长不仅学习登山,也学习做人。”

  王勇峰总是一脸微笑,一脸谦逊,没有骄矜,没有张扬,娓娓道来,连声音都是那么平和。

  一路上山,一路攀谈,不知不觉登上苏木山山巅,已是中午,与王勇峰一起下山。同桌吃饭时,有乌兰察布、张家口、大同的官员参加。

  王勇峰说,以登山来说,独自一人和两个人登山大不一样,少了互相鼓励、互相督促和心理上的互相依赖,疲劳和恐惧会成倍增加,人的精神很容易垮下来;从乌大张合作来说,作为曾经察哈尔省的三大城市情同手足,精诚合作会相互促进,共同提高。

  王勇峰的话引来一阵热烈的掌声。